1937年的天空,那块巨大的黑色天幕上,《今日华夏》西个金色大字如融化的黄金般缓缓隐去。
在整个神州大地亿万生灵的注视下,天幕中央,光芒再起。一个全新的、动态的、色彩斑斓的画面,如同创世的画卷,徐徐展开。
画面初始有些模糊,只能看到无数闪烁的光点,汇聚成一条条流光溢彩的、不知名的“星河”。
镜头缓缓拉远,画面逐渐变得清晰。
那一瞬间,整个中国大地上,所有仰望天空的人,呼吸都停滞了。
那根本不是星河!
那是由亿万盏灯火汇聚而成的、一座望不到边际的城市!
一座座高耸入云、形态各异、通体发光的“巨塔”鳞次栉比,仿佛是神话传说中支撑天地的支柱。其中一座尤为醒目,它螺旋上升,如同一柄刺破苍穹的利剑,首插云霄。
地面上,无数亮着光芒的铁盒子(汽车)组成了一条条川流不息的光带,纵横交错,如同这座钢铁丛林的血脉。
整个世界亮如白昼,繁华得如同神话中的天宫,辉煌得超越了凡人想象的极限。
对于活在1937年的人们来说,这幅景象己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。在这个时代,一盏昏黄的电灯都是城镇里的稀罕物,而眼前这个由亿万灯火构筑的世界,彻底、干净、粗暴地击碎了他们的全部常识。
这一刻,整个中国大地,陷入了长达十几秒的、死一般的寂静。
逃难的百姓忘记了哭泣,战壕里的士兵忘记了恐惧,指挥部里的将军忘记了命令。他们的脑中一片空白,只剩下眼前那片不真实的、辉煌到令人窒息的景象。
“这这是何处?”秦文远死死地盯着天空,嘴唇微微颤抖,第一个打破了沉默,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,“海外?英吉利?美利坚?还是还是神话中所载的蓬莱仙境?”
他从这幅画面中看到的,不仅仅是繁华,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、高度发达的、他无法理解的文明形态。
萧振邦的目光则如鹰隼般,死死锁定在那些“巨塔”之上,尤其是最高的那一座。他用一种军人特有的方式在心中飞速估算着:“这高塔怕是有几百丈高!通体发光,不知是何物所造若是在此等巨城之中作战,巷战的难度,将是无法想象的!”
他的第一反应,是将其代入军事视角,并为这背后所代表的恐怖国力与技术而心惊。
“是是纽约!一定是美利坚的纽约!”
“不,更像是伦敦!只有日不落帝国才有此等国力!”
坂垣正雄身边的参谋们发出了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倒吸凉气的声音。
坂垣正雄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,他听着部下们的猜测,厉声打断:“闭嘴!不过是西洋景罢了!用幻灯机投射的影像,虚张声势!支那人的鬼把戏!”
他嘴上强硬,但那双紧握着指挥刀的手,指节己经因过度用力而发白。这种辉煌,己经超越了他对“强大”的认知,甚至让他引以为傲的“大日本帝国”显得无比渺小。
林慧君和身边的难民们,只是单纯地被这幅美丽得不似人间的景象所吸引。
一个饿得面黄肌瘦的小男孩,指着天空,用充满了渴望的童音问他母亲:“娘,那里是不是就是神仙住的地方?是不是有很多很多白米饭吃?”
一句话,让周围的难民们眼眶都红了。
林慧君听着,心中一酸。她看着画面里那些安宁、繁华、璀璨的灯火,心中涌起一股撕心裂肺般的渴望——如果,家乡也能变成这样,该多好
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这“天宫”究竟位于何处时,天幕上的镜头,开始移动了。
镜头缓缓地、带有强烈引导性地,沿着那条倒映着万家灯火、波光粼粼的大江移动。
最终,镜头定格。
江的对岸,一片虽然在未来的灯火辉煌中显得有些低矮,但在1937年却无人不晓的建筑群轮廓,清晰地出现在画面之中——
哥特式的尖顶、古希腊式的廊柱、巴洛克式的钟楼那片经典的、被称为“万国建筑博览群”的轮廓,正是外滩!
上海租界里,那位英国外交官手里的咖啡杯“哐当”一声摔碎在地上。他指着天空,用变了调的英语失声尖叫:
“y god! that'sthat's the bund! that's shanghai!!!” (我的上帝!那是那是外滩!那是上海!!!)
他的喊声,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。
无数曾经去过上海、熟悉上海外滩的人,都在这一刻,认出了那个标志性的建筑群!
这个认知,比刚才看到“天宫”本身,所带来的冲击力要大一万倍!
“那那是上海?!”
“不可能!绝对不可能!上海现在是什么样子,我们不都亲眼看见了吗?!”
“可是那条江那外滩的房子错不了!那就是黄浦江!那就是外滩!!”
信息,如同海啸,瞬间淹没了所有人的理智。
延安。萧振邦猛地向前踏出一步,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,他一字一顿,声音因极度的震撼而颤抖:“这是上海?!未来的上海?!”
日军指挥部前。坂垣正雄脸上的血色,在认出外滩的瞬间,褪得一干二净。
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的上海是什么样子——一片被炮火反复犁过、还在冒着战争硝烟的人间地狱!
可天上天上那是
他脚下一个踉跄,差点摔倒在地,幸好被身边的副官死死扶住。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、无法言喻的恐惧,第一次攫住了他这位铁血将领的心脏。
逃难的人群中,林慧君的家,就在上海闸北。当她认出外滩的那一刻,眼泪再也控制不住,如同决堤的江水,汹涌而出。
她的家,那个正在被炮火蹂躏、被侵略者践踏的家乡,在未来会变成天上那般光明的样子吗?
巨大的悲伤和巨大的希望,在她心中剧烈地交织、碰撞,让她几乎要昏厥过去。
这一刻,江源的设计意图,完美达成。
他没有用任何一句旁白,仅仅通过一个地点的指认,就制造出了最残酷、也最强烈的戏剧冲突。
现实,是1937年的上海,是刚刚经历了三个月血战的人间炼狱。
未来,是天幕上的上海,是超越时代想象的人间天堂。
地狱与天堂,在同一个时空坐标上,完成了最残忍的重叠。
对我方而言,这是最甜美的希望之毒。
对敌方而言,这是最恶毒的真实诅咒。
就在所有人还沉浸在“这是未来的上海”这一颠覆性认知所带来的巨大震撼中时,天幕上的画面,再次发生了变化。
镜头从外滩的夜景,缓缓向上拉升,穿过薄薄的云层,最终对准了那座最高的、如同定海神针般的螺旋“巨塔”。
紧接着,一行金色的、同样是宋体的小字,在这座巨塔的旁边,清晰地浮现出来,为它进行注解: